不沐年华如何处

我行我簌

某天工作正忙时，一位平时并不甚熟稔的同事用内部聊天工具发来消息：“今天的天气真好啊，好想找个四合院，坐在大槐树下的躺椅上，泡一壶菊花茶，看一本好书……”她说得令人格外向往，我几乎能够想象那一刻她兴奋到有些憧憬的表情以及老北京独有的儿化音。回身看了看身后落地大玻璃窗外的风景，天很蓝，云层稀薄，晴朗得叫人觉得这样的色彩几乎本不该属于北京。于是，我便走过去借着文件柜的掩映，盘腿坐在地毯上，安安静静地晒了一会儿太阳。

相较于这座国际化都市的白天，似乎夜晚才更能显现出它的本质。有时飞机起落时看着夜幕下的帝都，绚烂灯火勾勒起从容沉淀的轮廓，是这座城的本色。而日头下光影交错的城，它该属于老城墙，属于小街桥，属于时光的磨砺之后斑驳的老照片旧色彩，却唯独不该属于步履匆匆永不停歇的我们。所以有时我会格外不喜欢热闹，因为繁盛过后永远只是凋零。然而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着，看着光线落在身上几乎是无知无觉中便流走的那点时光，仍旧觉得可惜。更可惜的是，这错过的上一秒永远不会再回来，而余下的时光该如何继续。

对于一个人来说，时间最多只是年华，而对于这颗星球来说，时间便不再是触手可及的概念，人类赋予它更为深刻的名字，叫做历史。我一直认为，历史只是所有偶然的混合体，并不具备任何参考价值，而如今普通人研读历史的风潮，很大程度上只是为了猎奇，和读一般的故事书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偶尔我会非常认真地想着，把那些历史清楚记录下来的人们，他们明明知道自己的读者将永远不会与他们同处于一样的时空，在我们今天看来是历史的东西，对于他们来说，其实都是写给未来的书，时光和岁月给予同一样事物的定义，竟是如此奇妙。于是他们究竟是凭借着怎样的坚韧和执著，才将自己这有限的年华化作了无限的历史呢？他们会不会反复考证事件的真实性，他们又是怎样将不能记录的东西摒除，将无法启齿的部分篡改？做这些的时候，他们的初衷是什么，会不会觉得遗憾，或者在内心深处对于后世的我们抱有深刻的歉意？

当人类所握有的权力越大，记录在案的真实性便也会越低，这是无可更改的悲剧。

那么，当这个规律适用于江湖呢？

在我眼里，江湖与我们所在的社会并无不同，它有它不同于一般社会的法则，但本质上却毫无分别。拥有强大力量的人群可以对弱小者生杀予夺，这在本质上与法律所赋予的国家权力是完全一致的，只不过在处理的过程中更为直接，更加简明而已，在这样的社会中，如果存在着一个人乃至一个家族，他们兢兢业业地记录着江湖的历史，在这简单粗暴的生存法则之中求得安身立命并足以传承后世的史料，又该是怎样的艰难呢？

这，便是我创作《九曲回殇》这个故事的初衷。

2010年11月的尾巴上，我很幸运地与亲爱的你们相遇了。

对于亲爱的你们来说，或许《九曲回殇》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而对于我来说，它已经过去。只是这回事，又是另一番时光之于人类的奇妙了。

●个人简介：我行我簌，80后，北方妞，水瓶双鱼座，通信学硕士，现居北京，爱读书、爱美食、爱码字、爱生活的不着调宅女一枚。